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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3章 [VIP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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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志遠帶來了福壽和荷花的消息, 卻並沒有把人帶來。

荷花被李奉文不知道帶去了哪裏,尋回來需要時間。可是福壽?

看文姜略帶不解的眼神,秦志遠沈思了一會兒,“你對他有什麽安排?若是還沒想好, 不如我先替你管著。”

秦志遠想起昨天第一次見那小子時的場景。

模樣看著和他的徒弟差不多, 膚色黝黑了些。但是不同於長壽眼神裏的明亮和堅定, 福壽看人時眼神經常躲躲閃閃。

如果僅僅這樣還罷了, 秦志遠會覺得他剛失去親人, 家裏也被父親賭博輸掉, 沒了去處,一時有些惶恐。

但是除此之外, 為什麽一個十歲的孩子走路說話總是鬼鬼祟祟,甚至趁人不註意還常常偷看莊裏那些比他大上幾歲的女孩子?

小小年紀, 滿身猥瑣,如何使得?

且眼睛裏不時閃過一絲精明和算計。

這真的是一個十歲的少年?

且醒來這麽久,如果不是秦志遠主動提起,這孩子似乎對家裏人的狀況絲毫不在意。

秦志遠想去接李老根來看看他,也被拒絕了。

秦志遠對文姜在李家的那十年調查的清清楚楚,自然也知道眼前的小子被李家人挑唆的和文姜一點不親。

但是對剛去世的李方氏, 和現在住在李家大房的李老根兩口子似乎也很冷漠。

他這幅樣子,秦志遠不放心把他送回文姜身邊。

那女子雖說看著精明,但是對親人總是心軟,他不能把這個禍害送回去。

先放在莊裏養著吧,過兩年帶去軍營。

就不信掰不過來。

文姜聽了秦志遠的解釋, 一楞, 福壽怎麽變成了這樣子?

印象中的他無非囂張跋扈, 有點頑劣, 目中無人,尤其沒有她這個當娘的。

但是猥瑣?偷看女孩子?眼神裏都是算計?文姜一時有點困惑。

看她不說話,秦志遠以為她不讚成,只得耐心補充道,“你放心,莊子離軍營就幾公裏,騎馬一炷香就到,我會經常去看他。莊子上住的都是將士的家眷,我會安排人照顧他,不會有人欺負他的。你想見他了,我可以隨時帶你去。”

看他生怕她誤會的樣子,文姜心裏一暖,她慢慢站起來,上前一步摟住他的腰身,“我知道你是為我好,我很放心。說實話李家的事太突然了,現在福壽沒了人養,我不可能不管他的。但是他對我一點感情沒有,我也發愁如何和他相處。你這是幫了我大忙,我不是那不識好歹的。”

聽到這些,秦志遠松了一口氣,“你沒有誤會我要分離你們母子就好。等他改好了我就送她回來跟你團聚。還有荷花,你放心,我專門派了一小隊人去尋找。你給我時間,大江南北,無論哪裏,我定給你尋回來。”

縱然除了長壽之外,對另外兩個孩子無感,甚至因為他們對文姜的態度而隱隱有些發怒,但是只要她需要,他會努力去對幾個孩子好。

秦志遠走的時候,文姜讓他給福壽捎去了幾件衣服,都是給長壽新做的,還沒上過身。

文姜讓他等長壽休沐的時候來接他。畢竟兩個孩子一起長大,文姜暫時不知道如何對待福壽,讓長壽去看看他哥哥卻是可以的。

福壽和荷花有了消息後,文姜便派了人去李家村跟李家族長說了一聲。無論跟李家的恩怨如何,李家族長在兩個孩子丟了之後,確實派了不少人幫著尋找,對此文姜還是感激的。

當然人家可能也不需要她的感激,人家找的是他們姓李的族人。

沒想到的是隔天李族長竟然親自來了苗家溝,直接到了作坊裏。

前邊大院裏,苗大嫂正在旁邊看著幾個手下收黎檬呢,看到李族長來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。

來他們苗家溝幹嘛,忘了當初怎麽對待她小姑子的了?找罵來了?還是幹架來了?

苗大嫂不屑的撇了他一眼。

又突然想到李家那兩個白眼狼出事後,這李族長有派人去尋找,她小姑子昨天還派人去感謝了來著。

一時又覺得不應該這樣對他。

苗大嫂臉色不斷變換,那叫一個精彩。

李族長有點尷尬的站在一邊,沒人理他。

作坊裏誰不知道苗東家是在他們李家村混不下去了,才和離的。

還是苗大哥看到這邊的情況,過來主動跟李族長說起話,“您來是有什麽事嗎?”

李族長不斷的給自己打氣,禮下於人必有所求嘛,他也是讀過一兩本書的。

反過來就是有所求就必須多點禮。

他不顧自己一族之長的身份,彎腰給苗老大作了一揖,“老夫是來找苗東家的,還請苗管事代為引見。”

苗大郎避開了,沒受他的禮。

“你等著,我派個人給你去後院看看,不知道我妹妹在不在。”他可以派人去問,妹妹見不見就是她自己的事了,他不會替妹妹做決定。

旁邊苗大嫂翻了個白眼,自去忙活了。

作坊裏的香皂每天幾百箱子幾百箱子往外運,需要用到的黎檬也很多。她每天忙的要死要活,才不稀得搭理這樣的勢力小人。

是的,雖然不知道李族長的來意,但是苗大嫂已經認定了他的為人。

他來還能因為啥。

自從孩子他小姑開了這作坊,對外大量招收了周邊村裏的人來做工不說,每天還敞開了收黎檬,大苗山裏的這些村子是一天比一天富裕。

唯獨那李家村還是老樣子。

有她把關,李家村的人一個也甭想混進來。他們采的黎檬,她一個不收。

當然這不是孩子小姑交代的,她也沒去問。

她才不問,孩子她小姑不是愛跟人計較的性子。

要是問了,萬一她說把李家村的人一視同仁的話,她會嘔死的。

想到這裏,苗大嫂又在心裏無聲的嘆了口氣。

她這個小姑子人真的是沒的說,她閨女金花辜負了她的一片好心,識人不清,認賊為夫。但是事後,她小姑子對待大房其它人一如既往。

對待他們兩口子,對待金柱和她媳婦,還是和從前一個樣。

她兒媳婦的弟弟謝落生,喜歡跟著長壽屁股後頭跑,她也從來不攔著。

這樣的心性,說不得老天爺也喜歡,才讓她得到了那本天書。

才有了他們苗家的今天。

這邊苗大嫂滿心的感慨不提,文姜聽到李族長來訪很是奇怪。昨天不是派人送過信了?這今天總不是來討要謝禮的吧。

想到這裏文姜不由感到好笑,人家堂堂李家族長,眼皮子才沒那麽淺。

左右快中午了,文姜放下了手裏的活計,伸了個懶腰,回了作坊最後一進。

新宅子蓋好了,但是最近一直忙,文姜想等過陣子挑個良辰吉日再搬過去。

她一邊吩咐招娣去泡茶,一邊派人去前邊請李族長過來。

李族長很快過來了。

文姜站起來相迎,“族長,真是稀客,這邊樹下坐。”她平靜的說道。

李族長依言坐了下來。

看著眼前女子平和的面容,不知道為什麽來之前想好的詞一句也說不出來。

前陣子因著李方氏的喪事,作坊裏積壓了不少事,都等著文姜親自處理,她真的很忙。

看李族長坐在那裏一言不發,文姜只得先開口,“福壽和荷花的事麻煩您了,按說昨天我該親自去跟您說一聲的。不過作坊裏忙,抽不開身,還希望您能諒解。”

“諒解,諒解。我雖然派了人出去,可也沒幫上什麽忙。當不得苗東家的謝,那倆孩子畢竟是我的族人,長壽也是。”李族長趕緊說道。

文姜聽了他的話,沒吱聲,端起了桌上的茶喝了起來。

李族長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啥,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。

提長壽幹嘛!

忘了眼前的女人為什麽離開李家的了?要不是那李家幾口子非逼著她把兒子過繼給大房,說不定李家還走不到今天。

這還看不出來?長壽那孩子就是眼前女子的逆鱗。再說了她和李奉文的和離書上也寫明了長壽由眼前女子撫養。

他提長壽萬一被她誤解了他是來搶人的怎麽辦。

哎,看來他老了,哪壺不開提哪壺。

看文姜只喝茶接話,李族長不得不硬著頭皮描補,“現在福壽他奶奶去了,他爺爺被大房接走了。這李奉文又不知所蹤,那倆孩子也只能拜托你了。”

文姜點點頭。

不管想不想,願不願,那倆孩子她只得照看起來,就算為了報答原主。

“當初在我們李家的那些年也是委屈了你,那麽多地都是你一個人在打理。都是我這個當族長的不稱職,明明看到了你受的委屈,卻沒有站出來為你主持一個公道,由著村裏的長舌婦亂嚼舌根子,敗壞你名聲。”

李族長索性豁出去了。

“當初是我李家做的不對,我這個族長沒有秉公處理,所以我準備召集族人,重開祠堂,給你恢覆名譽。”

都到了這種田地,他還端著架子給誰看呢?

李家村可不只他們李姓一家,但是因著當初的事,那苗家的大兒媳不但不收他們李家的,甚至整個李家村的黎檬都不收。

看著別的村日子越過越好,只有他們村還是老樣子,李家族人承受的壓力可想而知。

原來有李紅梅那個作坊撐著還好,村裏人心裏還有個盼頭,希望李家的作坊也如苗家溝的一般,做大做強,多招點工,帶著他們也過上好日子。

可李家的作坊沒擴大不說,近來還關了。

李家村的人徹底沒了指望,便把矛頭對準了李家。

要不是他們欺負苗氏,讓人在他們家當牛做馬不說,還搶人孩子,這苗氏能走?

要是苗氏沒和離,說不定那兩個七進的大作坊便建在了他們李家村。

現在風光的就是他們李家村的人。

可現在呢?他們村裏的人走到哪裏,被問起哪個村的,都不好意思開口。

只要說是來自李家村,對方總是別有深意的哦一聲。

切,不就是嘲笑他們村有眼不識金鑲玉,趕走了財神爺麽。

為了改變眼下這種尷尬又讓人惱火的局面,李家村的其它姓的人一致把槍口對準了李家族人。

逼著他們去給苗氏認錯,請求她的原諒。

李家族人也很氣不過,當初嚼舌頭的時候,說苗氏壞話的時候可沒見你們嘴下留情。

“那也是你們李家起的頭。你們要覺得老娘我瞎說,覺得我汙蔑那苗氏,身為她的族人,你們當初為啥不站出來給那苗氏澄清?”

“奉武那幾個閨女每次提起苗氏來就要哭不哭的,你們是故意引著我們這些不知情的想歪呢。”

“按說李方氏去世了,死者為大,這話我不該說。可是她在世的時候,每次提起她這個二兒媳來,便總是搖頭是什麽意思?”

“對啊,我們這些人就是被你們李家人蒙蔽的,我們也是受害者。”

李家族人氣得倒仰,合著你們敗壞人名聲,嚼舌頭根子還有理了。

兩邊爭吵不休,村子裏終日沒個安寧。

李家是村裏的大姓,要不然村子也不能叫李家村。

但是他們也知道,時間長了,村裏人對他們李家的怨恨會越來越多。

李族長想了好久,終於借著昨天這碼子事,舔著臉上門了。

文姜擡頭認真的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,六十來歲,腰桿挺直,精神矍鑠。

從原主的記憶裏她便知道眼前的人在族裏向來說一不二慣了。

欺壓族人,魚肉鄉裏的事倒是沒聽說過,但是最是不耐煩跟女子打交道,最不耐煩處理族裏那些婦人之間的爭執。

鬧到他那裏,通常都是各打五十大板子,讓各自男人帶回家。

但是能做到一族之長的位子,文姜相信他不是沒有腦子的人。

她不信他沒有看出李老根這一支族人家裏的那點貓膩,她不信他沒看出原主那些年所承受的委屈。

終日下田勞作,當牛做馬養活一家人,還要被敗壞名聲。

他肯定看出來了,只是懶得管。

是啊,對他來說,這是什麽大事嗎?

影響到了他李氏一族的發展嗎?

影響到了他李氏一族的在村裏的威望嗎?

沒有,都沒有!

鬧和離時,她請來了楊大夫,指出了是曹氏在陷害她。

李族長當然看出了這裏面的隱情,但是他依然沒有站出來說句公道話。

而是選擇了拔腿走人,把事情交給李家自己處理。

李族長袒護他的族人似乎也無可厚非。

可是為什麽今天要親自來給她道歉呢?

是因為她苗文姜以一己之力影響到了他李氏一族的發展嗎?

是因為她苗文姜以一己之力影響到了他李氏一族在村裏的威望嗎?

苗大嫂把來面試的李家村人都攆走,苗大嫂把來賣黎檬的李家村人都趕跑,她都知道啊!

苗大嫂怕她阻止,沒跟她說。

可是她為什麽要阻止呢?

她曾經說過李氏一族沒有害死原主的動機和念頭,但是他們的傲慢和武斷卻間接斷送了原主的一條命。

她不會主動向李氏一族發起覆仇,總要為長壽的將來考慮。

但是絕不可能跟李氏一族過於交好。

否則地下的原主會如何難過?

當初李族長任著李家人欺負原主,無非是她弱小又無助,被欺負了也不能如何。

現在李族長親自上門道歉,與其說他李氏一族認識到錯誤了,不如說她苗文姜現在很強罷了。

強到她什麽都不用做,他們便主動來要求為她澄清那些謠言。

不知情的人總以為她是聖母,覺得她心腸軟,覺得她爛好人,覺得她早晚被反咬。

苗文姜卻不這麽認為。

趕盡殺絕也好,給人留條後路也罷,最終都是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,保護自己的安全。

趕盡殺絕可能有漏網之魚,留條後路也可能引來反撲!

財帛動人心,只要她苗文姜有眼下的財富,總免不了被算計。

與其一直處心積慮的對付這些小人,不如她努力的壯大自己。

壯大到奸猾之輩不敢招惹,強悍到狡詐之人不敢覬覦。

三房的楊白蘇偷了她的方子,表面上看來她只是把她從作坊裏攆走。

可是那楊白蘇受到的懲罰真的只是如此?

從前仗著娘家,仗著自己讀過兩本書,楊白蘇向來覺得自己跟苗家人不一樣。

除了在苗老頭和苗郭氏那裏尚能維持兩分笑臉,對著兩個嫂子,從來都是不屑一顧。

可是現在呢。

楊白蘇每日忙活完三房的事,便主動去公婆那裏盡孝。

對苗大嫂苗二嫂那叫一個討好。

楊白蘇針線活好,可是嫁過去來的十多年,除了苗郭氏和她的孩子,誰還能得了她一針一線?

現在呢?

苗家孩子們的衣裳都是她主動攬了去做。

連長壽腳上穿的鞋都是她親自納的。

她不可認為楊白蘇對曾經的錯誤是多麽深刻的認知,就像現在她也不認為李族長真的覺得當初李家做的不對。

無非形勢比人強罷了。

無非他們需要借光罷了!

無非他們不敢再小強她苗文姜罷了。

文姜心想,就算她真的如謠言裏說的那樣,把曹氏推倒,害她掉了孩子。

就算她真的是一個欺壓公婆,虐待妯娌的惡婆娘,李族長今天也能想方設法給她洗白了。

送走了李族長,文姜在樹下小憩。

若在天有靈,不知道原主能不能看到今天這一幕。

當年蔑視你的那些人,今天親自來求和了。你會原諒他們嗎?

苗大嫂看李族長走了,匆匆來了後院。

她推了推小姑子,“哎,他來幹嘛?”

文姜懶洋洋的說道,“還能幹啥,道歉唄。說要重開祠堂,說要給我在李家村恢覆名譽,說要懲處當初嚼舌頭的婦人。”

苗大嫂聽完呸了一聲,美的他。當她不知道那老匹夫在想什麽。

“你不會答應了吧?大房陷害你的事呢?你當初因著這個被他們在祠堂裏那麽久,我也是後來聽長壽說,你還發了高燒。祠堂那是人呆的地方嗎?”

文姜聽了沒說話。

是啊,祠堂四面漏風,陰冷黑暗,原主被關在裏面,滿心焦慮,又擔憂著祠堂外的長壽,仿徨不安之下竟然就去了。

她有什麽資格替她說原諒呢。

“沒有,我沒有答應他。”文姜腦海裏還回蕩著李族長聽到她的回答時的不敢置信。

“清者自清,濁者自濁,隨別人怎麽說吧。李族長,你不用為我做這些。”

福壽在農莊養傷,這荷花還不知道去了哪裏。

雖說有秦志遠派了人去尋找,可是文姜也不能什麽都不做。

她趁著作坊休沐這天,親自走了一趟懷河鎮。

駱家茶樓裏,駱老板說完了書,剛下臺,便被小二告知苗娘子來了。

駱老板本來要去後臺休息,聽了這話,便轉了個身沖窗邊走來。

也不知道那窗戶邊有什麽魔力,這苗娘子回回來都坐這裏。

“稀客稀客啊,苗東家大駕光臨,有失遠迎。”駱東升調侃道。

文姜無奈的笑了笑,這老駱自從知道她的身份後,有事沒事便調侃上幾句。

“老駱,你坐,我今天來找你有正事呢。”想起被李奉文帶走的荷花,文姜的心情沈重起來。

看文姜面色凝重,駱東升也正色起來。

“這是我女兒的畫像,她被她爹帶走了,不知道去了哪裏。你認識人多,麻煩幫著打聽下。”文姜把畫像遞了過去。

駱東升聽了沒細問,苗娘子的事他也有耳聞。

接過畫像認真看了幾眼,“我知道了,你放心,只要你女兒還在懷河鎮周邊範圍內,我還就能給你找出來。但若是出了這地界,我可什麽忙都幫不上嘍。”

文姜感激的點點頭。

其實她也不覺得老駱能幫上什麽忙,可是她還是來了,死馬當作活馬醫吧。除此之外,她也不知道她能做點什麽。

孟馨蘭那裏她也去了信,請蘇知府幫忙,可是也沒抱多少希望。

秦志遠派出了不少擅長跟蹤的人手,他的人至今沒發現李奉文的蹤影,其它人能找到嗎?

李奉文到底帶著荷花去了哪裏。

苗文姜一邊喝著茶,一邊看著窗外沈思。駱東升坐在她對面休息,也不打擾她。

“這位娘子,您要買束花嗎?”一位女孩的聲音打斷了了她的思索。

文姜回過身來,站在桌子邊的是一個身穿青色棉布的女孩,看著十一二歲。

文姜笑了笑,“來一束吧,就那把杜鵑花就挺好。”

說著吩咐旁邊的招娣數了十個銅板給她。

一束花當然用不了那麽多,就當給荷花祈福了。若是原主活著,肯定也不希望生養的女兒有任何不測。

雖然原主的去世,跟荷花的親自出面指認也有一定的關系。

否則怎麽就被關了個祠堂,人就沒了呢?除了平時過的很壓抑外,唯一的女兒如此對她,能不心寒?

文姜內心糾結著繼續神游天外。可憐當父母的哦。

這時只聽那賣花的女孩說道,“一束花用不了這麽多錢。看娘子似乎遇到了不開心的事,這束櫻蓮花又叫忘憂草,送個娘子吧。”

文姜轉過來,便看到賣花女孩那大大的笑臉。

她這才認真打量起眼前的小女孩來,家境應該一般,身上穿的裙子像是大人的改過的,角落裏打著補丁。不過針腳很細密,不仔細看,都看不出來。

頭發用一根藍色布條紮起,精神又利落。

看文姜一直盯著她看,小女孩有點不好意思,她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,“娘子怎麽一直看我,可是我哪裏做的有不對的地方?”

文姜回過神來,很抱歉,她這樣盯著人實在太沒禮貌了。

“不好意思,我只是想起了我的孩子。謝謝你的忘憂草,我收下了。”

女孩羞澀的點點頭,這才拿了招娣給的錢,轉身離去。

這時茶樓掌櫃的給文姜送來了兩盤點心,“苗娘子,你嘗嘗,這是廚房新研發出來的,一盤是桂花糕,一盤是糯米糕。你別看名字聽著簡單啊,做法跟外面的可不一樣,這裏面放了蜂蜜,吃起來口感很是細膩。”

文姜聽了笑笑還沒說話,駱東升在旁邊不依了,“老餘,睜大你的狗眼,你的東家在這兒。”

駱東升沒好氣的說。

每次苗娘子來,老餘都殷勤的很,又是上好的茶水,又是新出的點心。

他這個當東家的都沒這個待遇,駱東升酸溜溜的想道。

老餘翻了個白眼,他東家就是不理解他的一片苦心哦。

他們茶樓現在穩居懷河鎮六大茶樓榜首,靠的是什麽?

是靠他一個才子佳人的故事講上幾百遍?

是靠他不務正業,到處出去亂轉?

還不是靠苗娘子!

是苗娘子的英雄傳,是苗娘子的西游記,他們茶樓才能有今天。

想當初他們駱家茶樓一直被同行嘲笑,恐怕再開不了多久就要倒閉了,老餘每次都很生氣又無奈。

誰讓人家說的是實話呢。

可是沒想到就是兩個故事,竟然讓他們的茶樓起死回生了。

他老餘出去了臉上也有幾分光彩。

送幾盤點心怎麽了,他一會兒還要吩咐廚房給苗娘子打包呢。

不過,他是不是忘了什麽事。

“對了,苗娘子,剛才那女孩是不是打擾到您了?”老餘有點不安的問道。

“沒有啊,她挺好。”文姜有點莫名其妙。

那就好,老餘呼出了一口氣。

“老餘,那女孩是誰?”駱東升奇怪的問道。

他向來不管作坊裏的事,只管說書。

老餘無奈的嘆了一口氣,“不是之前跟您說過了,這麽快就忘了。她的爺爺曾經在您駱家做過書童,現在她家裏父親去世了,只剩下了她娘帶著她們姊妹倆過活。

家裏揭不開鍋,實在走投無路,便找茶樓來了。我跟您匯報了,您說讓我給她安排一下。”

可是她一個還沒及笄的女孩子能做什麽呢?後廚洗碗?可是後廚不缺人呀。

再說她正是長個的年紀,老餘也怕後廚太累,把她一個小姑娘累壞了。

後來便想了個主意,讓她跨個籃子來茶樓裏賣小食吧。

雖說他們茶樓裏的主要進項之一就是花生瓜子茶點,如此安排不亞於從他們茶樓裏搶生意。

但是老餘想著她一個小姑娘,能賣多少呢。

沒想到這叫小麥的姑娘卻很懂事,賣了兩次小食便不繼續了,許是看出了其中的門道。

改賣花了。

花都是她們娘仨每天早晨去山上采來的,去掉外面發黃的老葉,紮人的小刺,修剪整齊,再用枯草當作繩子,十支野花一捆。

每天來茶樓裏叫賣野花。

看到小姑娘這樣,老餘心裏對她的喜愛更是多了些。

孝順懂事又識趣,每天臉上帶著笑。有時來了女客還幫著招呼一下,這樣的丫頭誰不喜歡。

所以今天看到她在文姜和東家這停留了很久,以為她得罪人了,想著來替她陪個不是。

文姜聽完了老餘的話,內心倒是不由得感嘆,倒是挺堅強的一個小姑娘,年紀小小便要承擔起楊家的重擔。

解釋清楚後,老餘便接著忙去了。

他可不是他們東家,甩手慣了,除了每天說兩場書,其它什麽都不管。

想他老餘每天累的前腳不搭後腳,茶樓裏裏外外都是他打理。

哎呦,他是該感謝東家的信任還是該吐槽東家的懶惰呢。

胡思亂想著,趕快對起了今天的賬本來。

這糕點是他偷偷摸摸去其它茶樓聽書的時候嘗過的,覺得味道不錯,便買了些回來,讓後廚研究研究,仿著味做了出來。

這幾天點的人似乎很多,收入又多不少,不錯不錯。

哼,至於會不會被人說抄襲他家的點心,他才不怕。

你們茶樓還抄襲我家故事來著。

現在隨便走進他們懷河鎮一個茶樓,不是水滸傳便是西游記。

他們抄襲他家茶樓的書,他就學他們的點心。

老餘美滋滋的想著。

這邊文姜卻陷入了沈思。

她是不是忘了一件什麽事?

駱家茶樓掌櫃的,賣花的小女孩.

我艹,不會吧。

這駱家茶樓平常並不讓外人進來售賣,她來過幾次這點很清楚。

所以說她在書裏看過的要被紈絝擄走的女孩便是剛才的小麥?

想到這裏文姜坐不住了,要是她不知道這事,沒見過這女孩就罷了。

她知道,她見過了。那女孩還送了她一束忘憂草。

那女孩還沒及笄,她的父親去世了。

她的母親和妹妹還在等她回家。

可是如果有一天等不到了呢,她們該是多難過。

“老駱,我跟你商量件事唄。”文姜平覆了一下情緒,心裏有了決定。

駱東升懶洋洋的靠在椅子後背裏,扒拉著老餘端來的點心。

“剛才那位叫小麥的女孩,我看著很喜歡。她整日在這茶樓裏穿梭叫賣也不是個事,尤其過兩年她就要及笄說婆家了。這樣吧,你跟她說一下,讓她去我那作坊裏上工如何?我知道她還在長身體,不會給她安排重活。”

駱東升聽了苗文姜的要求有些奇怪,根據他對她的了解,她不是多愛管閑事的人啊。

對了她剛才說什麽來著?小麥讓她想到了自己的女兒。

對於她的提議,駱東升自然沒有什麽異議。

“行,我跟她說聲,讓她跟家裏商量下。過幾天我送她去你那裏,或者你派人來接都行。”

聽到這話,文姜心裏才松了一口氣。鮮花一樣的女孩,那麽小,能幫就幫一把吧。

告別了駱老板,文姜又去楊大夫那裏坐了坐,請楊家醫館的人幫忙留意。

時間不早了,她帶著人匆匆回了苗家溝。

李家村

李奉武和曹氏坐在堂屋供桌兩旁的八仙椅上,曹氏在抽泣,李奉武陰沈著一張臉。

李紅梅和兩個姐姐正在收拾滿地的狼藉。

剛才李家族長來過了,話裏話外的意思要求他們家去給那苗氏道個歉。

說當初不該強迫苗氏過繼長壽,不該.陷害苗氏說大房的孩子是她弄沒的。

李家大房自然不同意,如果他們按照族長的吩咐做了,以後他們在村裏還怎麽擡得起頭來?

他們大房的孩子還怎麽婚嫁。

李族長看李家態度這麽強硬,袖子一甩走了。

“哼,該說的我是跟你們說清楚了,聽不聽由你們。這周邊村子現在什麽樣你們不是不知道,我李家村的人卻沾不了一點那苗家作坊的光不說,還被這十裏八村的笑話。

若不是因著你們家當初那檔子事,我李家村何至於陷入眼下這幅狀況?村裏的怨言越來越多,我是頂不住了,你們自己看著辦?”

李族長走後,李奉武氣的摔了桌子上所有的茶壺茶碗。

這老匹夫,想他李家開著作坊的時候,是如何慈眉善目的對著他笑的。

他李家的作坊剛關門才幾天,這麽快就換了副嘴臉。

李紅梅收拾碎茶碗的時候有點心不在焉,不小心手被割破了,疼的呲了一下。

作坊關了就關了吧,左右掙的那些錢有限,跟那苗氏作坊實在不可相提並論。

再說了她的目標也不是成為一個商人,她重生回來是為了嫁給心愛的男人。

她的男人有錢的很。

至於族長剛才威脅的她根本沒放在心上,一個小小的李家村算什麽。

她的目標在星辰大海。

前陣子她終於等來了情郎的來信,信上說自從回了鳳陽府,他日夜都在思念她,準備來懷河鎮見她。

也不知道情郎哪天到。

她可不能學著之前的樣子對他若即若離了,本來她打算徐徐謀劃,讓他慢慢對她情根深種。

可是現在事出有變,她必須要情郎帶她走,帶他們一家走,去鳳陽府。

她可在這小小的李家村呆夠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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